香港人搞緊乜

親愛的倪震先生:

我是你的忠實支持者,由求學時的「三個寂寞的心」、《YES!》,到現在的《絕情穀》、專欄〈絕頂愛情〉,都是我日常的精神食糧。

我三十歲了,三年前和拍拖八年的男朋友同居,公一份婆一份,每個月收入也有六位數字,在地產低潮時夾份買了樓,男朋友又對我千依百順,一切都好像很幸福,我們已經計劃,今年就結婚。

可是,去年年底,我男友開始有古怪,常藉打高爾夫球為名北上,有時整個週末不見人。吵了無數次,他終於承認了,他在深圳布吉包了二奶。他又說,他照顧的不是妓女,是好人家的女孩。

他說他仍然喜歡我,但我要他跟那大陸妹一刀兩斷,他又面有難色。最後,我把他趕了出去,不許他回家,他只有在外面租了個酒店式住宅。我們有聯絡,但我堅持他一天不和大陸妹劃清界線,都不會讓他回來。我知他仍有回深圳,現在,他不用再扮打高爾夫球了,他整套球桿,都還在家裏。

Joe,我今天沖涼,望著鏡裏赤裸的自己,我還是很漂亮啊!我的身材一點沒有走樣,一塊多餘的肥肉都沒有。論樣貌,我也是靚女一名,做的又是專業的工作;生活、又有品味。我相信,我男朋友最後一定會回到我身邊。那大陸妹,只能迷惑他一時,總不成,他會和她結婚!

問題是,我應該等他多久?還是,不原諒他,乾脆分手算了?希望,你可以給我一點意見。

 

永遠支持你的

玫瑰

 

親愛的玫瑰:

以下的一些數字,可能會引致妳,和一些女讀者情緒不安,敬請留意。

去年,香港有三萬二千對新人結婚,有兩萬人,是領了「寡佬証」娶國內女子的。香港適婚的女士又比男士多,適婚的女士有一百二十萬,適婚的男士只有一百萬。根據統計推算,這一百萬的男士,只有三十萬會娶本港的女士為妻。結果,就是有九十萬的香港適婚女士會嫁不出去。

除非,她們往國內或外國找老公。

可是,港女嫁內地男士的數目不多,我們在適婚男士的市場上,出現了嚴重的貿易赤字。

玫瑰,不要怠慢呀。妳男朋友,很容易,就會成為那兩萬個出口新郎的一個。我明白,妳們一向是天之嬌女像妳這樣有才有貌又自愛的,更是「皇帝女,唔憂嫁」。但,俱往矣。時移世易,國內的女孩子,已不是價廉物美那樣簡單,而是真正比香港女孩子具競爭力,具吸引力。

大批的香港適婚男士投向國內的溫柔鄉,本地市場供應不足,形成了「大散戶市」。條件再好的女孩子,都只能把要求下調。男士們都知道,今天,只要我們是三十五歲以下,月入五萬以上,四肢健全,有眼耳口鼻,未婚,在情場上已是無堅不摧,予取予,夢般的女孩子也轉瞬便追到手。

玫瑰,要學懂尊重敵人呀。要知己知彼,更要知恥近乎勇。這是一場殘忍的戰爭,兵臨城下,妳可以坐以待斃,可以死守,也可以反攻。

三代富貴的兩位霍公子,追不起香港女明星嗎?香港女明星不漂亮嗎?為甚麼會是郭晶晶,章子怡呢?為甚麼不是新一代的朱玲玲呢?香港女孩子再不學懂吸收國內女孩子的長處,來結合自己的優勢,將會輸得很慘,很慘。孤芳自賞,最後,會變成自慰。

玫瑰,妳赤裸美麗的身體,對我一定很有吸引力,因為新鮮。但可惜,我不會娶妳。我勸妳,還是積極點,虛心點,爭回妳的男人吧。

首選啤啤夫

對 妮 鐘 殼 王 傳 聞 , 女 主 角 回 應 說 : 「 我 揀 男 朋 友 , 唔 會 揀 有 婦 之 夫 。 」 這 引 發 出 一 個 有 趣 問 題 , 就 係 有 婦 之 夫 係 咪 千 祈 唔 可 以 掂 ?

《 蘋 果 日 報 》 圖 片

全 球 猛 男 渴 市 , 鑽 石 王 老 五 跡 近 絕 種 , 環 顧 香 港 , 啃 得 落 男 人 , 一 定 有 晒 老 婆 仔 女 , 而 單 身 一 直 到 四 十 一 , 一 定 啃 唔 落 — — 佢 單 人 獨 居 , 滿 屋 雜 物 , 養 兩 隻 流 浪 狗 、 三 隻 生 滋 貓 , 一 個 禮 拜 底 衫 褲 未 洗 , 堆 積 床 下 底 , 仲 有 四 五 十 箱 翻 版 AV , 望 牆 壁 , 貼 滿 裸 女 海 報 , 結 有 層 層 穢 漬 , 呢 類 單 身 巴 士 阿 叔 , 就 算 外 形 有 三 分 北 野 武, 加 七 分 夏 里 遜 福 , 總 係 令 人 覺 得 佢 月 圓 之 夜 , 就 變 為 人 魔 , 咪 話 嫁 為 老 公 , 掂 都 隨 時 斷 開 一 碌 碌 。

香港 男 人 quota 狹 窄 , 估 計 有 三 十 五 萬 適 齡 單 身 女 性 , 冇 老 公 、 冇 男 友 、 冇 一 夜 情 ,每 到 初 一 十 五 , 潮 起 汐 落 , 典 床 咬 蓆 , 冷 枕 孤 衾 , 眼 見 以 前 F6 姊 妹 手 帕 交 , 結 完兩 次 婚 , 再 離 多 兩 次 , 自 己 仲 係 單 身 , 睇 港 男 選 舉 , 遠 水 救 唔 到 近 火 , 又 點 會 唔 鋌而 走 險 , 向 有 婦 之 夫 , 噬 開 棚 牙 , 就 好 似 非 洲 草 原 , 兩 隻 母 獅 爭 噬 一 隻 斑 馬 咁 , 弱 肉 強 食 、 血 肉 模 糊 ?

有婦 之 夫 , 勝 在 經 驗 豐 富 , 同 老 婆 交 過 手 , 實 戰 專 業 。 交 貨 畀 你 , 交 人 畀 佢 , 人 貨 兩訖 , 乾 淨 利 索 , 一 埋 位 就 全 套 功 架 , 無 需 由 頭 教 戲 , 帶 來 高 度 滿 足 。 一 梯 兩 伙 , 將就 少 少 , 綠 楊 移 作 兩 床 春 , 如 果 佢 對 你 服 服 貼 貼 , 都 大 有 滿 足 感 。

特 別 係 當 佢 在 你 處 , 經 你 親 手 將 佢 掏 空 , 搞 到 佢 氣 喘 連 連 , 頭 耷 耷 咁 返 屋 企 , 最 滿 足 , 就 係 想 像 佢 返 去 之 後 , 遭 到 老 婆 需 索 , 佢 尚 未 回 氣 , 經 已 呼 呼 大 睡 , 吹 脹 老 虎 , 頸 部 再 露 兩 隻 咖 喱 雞 , 證 明 到 此 一 遊 , 紅 花 為 記 , 簡 直 妙 到 毫 巔 。

當 大 閘 蟹 都 斷 晒 市 , 口 淡 淡 想 食 海 鮮 , 季 節 唔 , 就 會 連 青 口 、 田 螺 、 寄 居 蟹 , 通 通 都 殺 。 鬼 唔 想 嫁 哥 哥 同 劉 華 , 或 者 祖 迪 羅 加 湯 告 魯 斯 , 不 過 事 實 係 香 港 陰 陽 失 衡 , 仲 慘 過 大 陸 貧 富 懸 殊 。

, 唔 係 生 理 缺 陷 , 就 係 EQ 低 心 理 殘 障 , 咁 先 至 俾 上 手 掟 貨 , 結 , 體 健 貌 端 , 身 心 健 全 , 揀 男 朋 友 , 首 選 有 婦 之 夫 , 你 同 佢 一 對 , 佢 老 婆 同 佢 又 係 另 一 對 , 呢 手 牌 , 叫 做 「 啤 啤 夫 」 , 打 底 贏 三 注 !

金庸論作品

金 庸 先 生 在 書 展 的 公 眾 座 談 , 來 了 近 五 千 人 。 金 庸 先 生 在 台 上 簡 短 開 場 白 , 說 自 己 的 粵 語 不 好 , 大 家 的 時 間 很 寶 貴 , 難 得 如 此 盛 情 , 我 講 的 話 如 果 各 位 聽 不 明 白 , 害 各 位 白 來 了 一 趟 , 很 不 好 意 思 。

金 庸 先 生 是 民 國 時 代 長 大 的 人 , 謙 厚 之 中 有 氣 派 , 這 等 開 場 白 , 雖 然 淺 白 , 今 日 的 橫 流 人 海 的 所 謂 名 人 , 粉 墨 登 場 , 在 閃 光 燈 之 下 , 不 是 虛 之 以 囂 , 就 是 俗 之 於 偽 , 沒 有 幾 個 能 講 得 出 來 。

中 國 式 的 演 講 會 有 幾 等 陋 習 : 座 上 必 有 怪 客 , 不 是 要 提 問 , 而 是 站 起 來 叨 叨 發 表 演 說 , 志 在 炫 耀 他 也 很 有 學 問 , 硬 要 搶 奪 咪 高 的 時 間 , 以 為 賓 主 平 分 風 頭 。 身 為 主 持 人 , 眼 見 十 分 鐘 下 來 , 該 異 人 由 柏 拉 圖 和 莊 子 講 起 , 尚 未 講 到 叔 本 華 的 意 志 和 表 象 世 界 , 苗 頭 不 對 , 必 須 鐵 腕 鎮 壓 , 輕 則 要 搶 白 : 「 先 生 你 的 問 題 是 什 麼 」 , 重 則 當 場 面 斥 , 撥 亂 反 正 , 此 時 則 必 定 招 來 滿 座 本 來 敢 怒 而 不 敢 言 的 掌 聲 。

有 青 城 山 道 士 , 一 身 古 裝 道 袍 , 追 問 金 庸 為 何 在 《 笑 傲 江 湖 》 中 對 青 城 派 有 「 負 面 描 寫 」 。 這 等 指 控 很 奇 怪 : 英 國 的 占 士 邦 特 務 電 影 , 主 角 占 士 邦 自 稱 劍 橋 大 學 畢 業 , 在 每 一 齣 戲 中 都 鹹 濕 下 流 , 淫 辱 婦 女 , 還 是 一 名 大 男 人 沙 文 主 義 者 , 從 未 聽 聞 有 劍 橋 大 學 及 學 生 會 為 大 學 的 形 象 抗 議 。

金 庸 先 生 說 : 謝 謝 這 位 道 長 的 指 , 下 次 我 修 改 , 一 定 把 小 說 的 青 城 派 改 為 別 的 名 不 見 經 傳 的 小 流 派 。 我 心 想 : 就 算 把 青 城 派 改 為 法 輪 功 , 二 十 年 後 , 法 輪 功 「 平 反 」 了 , 豈 不 是 又 要 改 回 來 ?

金 庸 修 改 作 品 , 精 益 求 精 , 哪 一 個 版 本 最 好 , 將 來 自 有 學 術 公 論 。 問 題 是 中 國 的 讀 者 喜 歡 指 指 點 點 。 例 如 道 德 人 士 不 滿 韋 小 寶 有 七 個 老 婆 , 指 是 壞 青 少 年 , 迫 金 庸 先 生 妥 協 。

金 庸 先 生 很 婉 轉 地 駁 斥 : 寫 《 鹿 鼎 記 》 是 呈 現 康 熙 時 代 中 國 朝 廷 和 三 九 流 的 社 會 狀 況 , 那 時 的 男 人 三 妻 四 妾 , 是 一 種 歷 史 現 實 , 作 者 寫 出 來 , 不 等 於 鼓 吹 玩 女 人 濫 交 。

難 得 金 庸 先 生 風 度 好 , 我 在 一 旁 如 坐 針 氈 , 幾 乎 發 作 : 「 水 滸 傳 寫 潘 金 蓮 色 誘 武 松 , 是 不 是 也 在 唆 女 人 淫 蕩 、 鼓 吹 有 夫 之 婦 多 多 勾 佬 呢 ? 各 大 書 店 是 不 是 也 該 把 這 一 段 ,

意大利人的壞

跟 馬 勒 當 拿 的 一 記 手 球 一 樣 , 在 別 人 的 耳 邊 罵 人 家 的 媽 媽 和 姐 姐 ? 沒 有 人 想 到 意 大 利 人 是 壞 得 如 此 之 頑 皮 。

意 大 利 人 有 一 半 是 天 使 : 達 芬 奇 、 梵 蒂 岡 、 米 開 朗 基 羅 , 還 有 但 丁 的 神 曲 和 巴 筏 洛 堤 的 歌 聲 , 歐 洲 的 唯 美 主 義 在 意 大 利 萌 芽 , 在 法 國 才 開 花 結 果 , 意 大 利 人 很 浪 漫 , 也 很 情 慾 ( Lustful ) , 如 果 阿 當 和 夏 娃 有 國 籍 , 這 對 賊 男 女 一 定 是 意 大 利 人 。

因 為 意 大 利 人 有 另 一 半 是 魔 鬼 : 法 西 斯 、 墨 索 里 尼 、 黑 手 黨 。 跟 意 大 利 人 做 生 意 , 比 跟 中 國 人 談 合 同 只 高 尚 一 點 點 ? 因 為 意 大 利 人 一 樣 會 褻 瀆 閣 下 對 他 的 信 任 。 意 大 利 有 一 句 諺 語 : 「 信 任 是 好 的 , 不 信 任 更 加 好 」 ( Fidarsi e bene, non fidarsi e meglio ) , 意 大 利 人 重 視 友 情 , 卻 不 懂 得 契 約 是 什 麼 , 正 如 意 大 利 人 最 懂 得 愛 情 , 卻 最 不 明 白 婚 姻 。 跟 一 個 意 大 利 男 人 結 婚 , 比 在 上 海 買 房 子 更 冒 險 , 因 為 有 一 齣 名 片 , 就 叫 做 《 意 大 利 式 離 婚 》 。

意 大 利 人 的 政 治 理 想 , 是 自 由 加 上 不 公 義 。 說 意 大 利 人 浪 漫 , 他 們 又 很 現 實 ; 別 以 為 意 大 利 人 都 是 情 聖 卡 薩 諾 伐 , 他 們 的 心 中 都 有 一 個 像 曹 操 一 樣 的 梟 雄 。 《 君 王 論 》 是 意 大 利 人 馬 奇 艾 維 里 寫 的 , 他 導 世 人 如 欲 從 政 , 必 須 殘 酷 如 獅 子 、 狡 獪 如 狐 狸 , 意 大 利 人 從 來 沒 有 說 過 從 政 要 像 小 白 兔 馬 英 九 一 樣 的 純 潔 , 雖 然 蒙 娜 麗 莎 的 微 笑 蠱 惑 了 千 秋 萬 世 , 像 真 理 和 處 女 的 無 瑕 結 合 。

因 此 意 大 利 有 共 產 黨 , 也 有 法 西 斯 , 論 證 人 性 的 基 本 哲 學 。 這 一 點 , 雖 然 三 千 年 前 孕 生 過 陰 陽 太 極 的 智 慧 , 一 個 東 方 的 小 農 古 國 卻 永 遠 不 可 能 明 白 — — 他 們 只 知 道 一 個 人 不 是 偉 大 得 像 皇 帝 , 就 是 邪 惡 至 極 如 亂 黨 , 他 們 滿 嘴 巴 的 仁 義 道 德 , 卻 絕 不 承 認 自 己 的 男 盜 女 娼 — — 不 錯 , 當 意 大 利 人 執 政 當 權 的 時 候 , 永 遠 有 一 股 黑 手 黨 的 無 賴 氣 , 然 而 比 起 匪 徒 一 樣 的 中 國 歷 代 統 治 者 , 意 大 利 人 可 愛 得 多 了 。

如 不 欲 探 索 這 方 面 的 問 題 , 不 如 淺 嚐 一 下 意 大 利 — — 這 個 國 家 , 伸 出 舌 頭 來 舔 一 舔 , 也 有 一 股 夢 幻 般 的 清 鮮 : 蘇 菲 亞 羅 蘭 和 歌 迪 亞 嘉 汀 娜 、 意 大 利 薄 餅 、 許 願 泉 和 威 尼 斯 。 不 錯 , 這 一 切 都 只 是 一 堆 商 品 和 「 景 點 」 , 然 而 比 起 章 子 怡 、 麻 辣 火 鍋 、 深 圳 小 人 國 , Well, you know the difference 。

意 大 利 人 散 漫 嗎 ? 看 , 他 們 的 汽 車 工 業 , 他 們 的 快 意 ( Fiat ) 絕 對 比 不 上 德 國 的 福 士 , 但 他 們 的 法 拉 利 , 比 華 貴 的 平 治 , 永 遠 多 了 幾 分 飛 揚 和 不 羈 。 平 治 是 一 位 好 丈 夫 , 法 拉 利 卻 是 顛 倒 夢 魂 的 情 夫 , 一 個 女 人 , 如 果 一 生 能 腳 踏 兩 艘 船 , 首 選 擁 有 一 個 德 國 的 丈 夫 , 同 時 一 個 意 大 利 的 情 郎 — — 在 枕 邊 , 意 大 利 男 人 即 使 在 你 耳 邊 輕 罵 一 個 髒 話 , 都 像 在 說 我 愛 你 , 叫 你 一 頭 挨 撞 在 他 壞 得 入 骨 的 古 銅 色 的 胸 膛 。

天葬

三 個 外 國 女 人 在 北 京 抗 議 青 藏 鐵 路 通 車 , 認 為 鐵 路 會 破 壞 西 藏 的 文 明 , 通 被 帶 走 問 話 。

問 任 何 一 個 洋 人 , 他 都 會 反 對 青 藏 鐵 路 , 問 任 何 一 個 漢 人 , 他 都 會 說 青 藏 鐵 路 好 處 多 得 不 得 了 : 發 展 經 濟 , 為 藏 人 「 振 興 科 技 」 , 蓋 商 場 、 辦 學 校 , 有 哪 一 樁 不 好 ?

洋 人 一 切 都 很 清 楚 , 辦 學 校 、 興 工 業 , 在 上 海 建 租 界 , 正 是 一 百 多 年 前 「 殖 民 主 義 」 開 化 中 國 的 理 由 。 然 而 中 國 人 卻 認 為 這 是 侵 略 。 雖 然 西 洋 人 也 帶 聖 經 來 , 而 漢 人 大 批 移 民 西 藏 , 帶 去 的 只 會 是 舞 廳 、 卡 拉 OK 酒 廊 、 按 摩 店 , 還 有 手 提 電 話 , 在 肅 穆 的 佛 寺 高 聲 「 喂 , 喂 , 喂 」 , 而 藏 人 本 來 就 擁 有 漢 人 所 沒 有 的 佛 經 , 將 來 藏 人 得 到 的 是 噪 音 、 娼 妓 、 電 腦 , 但 將 失 去 土 地 和 佛 經 。

三 個 外 國 女 人 抗 議 的 是 , 殖 民 主 義 , 你 們 漢 人 還 不 夠 資 格 搞 。 西 藏 文 化 的 層 次 比 漢 人 追 求 的 吃 喝 嫖 賭 、 瘋 狂 購 物 的 「 現 代 化 」 生 活 高 級 許 多 。 藏 人 清 心 寡 慾 , 期 諸 來 世 , 這 一 片 孤 高 的 精 神 雪 , 不 是 在 金 融 、 權 力 、 口 腔 和 性 器 官 之 間 鑽 營 的 貪 慾 漢 人 所 能 攀 登 的 那 種 境 界 。 不 要 到 西 藏 來 , 不 要 把 拉 薩 「 建 設 」 成 另 一 個 羅 湖 城 , 留 在 這 片 天 域 之 外 , 不 要 爬 上 來 , 像 一 群 奔 赴 蜜 糖 的 螞 蟻 , 污 染 你 們 自 己 的 家 鄉 好 了 , 還 西 藏 一 片 淨 土 。

但 是 這 種 層 次 的 語 言 , 漢 人 如 何 聽 得 進 去 ? 他 們 只 明 白 「 發 展 是 硬 道 理 」 、 「 讓 少 數 人 先 富 起 來 」 、 「 把 經 濟 搞 上 去 」 , 只 知 組 成 「 觀 光 團 」 , 由 一 副 大 喇 叭 和 一 枝 小 三 角 旗 引 領 , 在 這 座 山 頭 拍 一 張 照 , 在 那 塊 牆 上 用 小 刀 刻 一 個 胡 小 兵 王 大 軍 到 此 一 遊 的 名 字 。 看 見 可 可 西 里 的 羚 羊 , 他 們 在 吞 口 水 , 想 到 如 何 宰 殺 來 涮 火 鍋 , 聖 湖 、 佛 寺 、 雪 山 , 全 部 是 「 商 機 無 限 」 的 一 個 個 「 景 點 」 。

漢 人 指 手 劃 腳 說 西 藏 如 何 「 落 後 」 , 然 而 在 英 國 人 、 法 國 人 、 日 本 人 的 眼 中 , 是 漢 人 自 己 還 沒 有 進 化 。 青 藏 鐵 路 直 搗 西 藏 , 就 形 成 了 一 個 很 有 趣 的 矛 盾 : 貪 婪 侵 略 貧 瘠 , 野 蠻 征 服 落 後 , 而 歐 美 的 酒 店 企 業 、 摩 托 勞 拉 、 麥 當 勞 和 可 樂 , 像 天 上 盤 旋 的 一 群 禿 鷹 , 也 等 待 一 撲 俯 衝 , 分 食 由 巫 師 破 膛 開 肚 的 那 具 屍 首 的 內 臟 — 當 西 藏 在 一 場 天 葬 之 中 肢 解 , 是 一 個 柔 弱 的 民 族 難 以 逃 避 的 宿 命 , 禿 鷹 們 都 知 道 : 「 如 果 不 能 逆 轉 , 最 好 還 是 參 與 」 ( If you can’t beat them, join them ) , 最 終 還 會 分 食 到 許 多 肉 碎 和 殘 羹 。

這 是 特 區 中 學 「 通 識 育 」 的 最 佳 課 題 : 傳 統 的 崩 潰 , 「 文 明 」 和 掠 奪 , 「 國 情 」 的 罪 惡 或 貢 獻 。 西 藏 的 佛 和 「 全 球 化 」 — 香 港 的 漢 族 師 和 育 高 官 , 此 一 驚 心 動 魄 的 全 球 通 識 課 , 你 們 懂 得 嗎 ? 你 們 膽 敢 嗎 ?

山窮水盡 筆凋墨零

大 陸 油 畫 師 陳 逸 飛 最 近 猝 逝 , 得 年 僅 五 十 多 歲 。 陳 畫 師 生 前 還 在 拍 一 部 電 影 《 理 髮 師 》 , 結 果 壯 志 未 酬 , 據 說 由 香 港 資 深 導 演 吳 思 遠 包 底 完 成 。

陳 逸 飛 是 一 位 畫 師 , 而 不 是 一 位 畫 家 , 其 差 別 不 在 功 力, 而 在 風 格 。 因 為 畫 師 如 會 計 師 、 律 師 、 建 築 師 一 樣 , 是 一 門 營 商 的 行 業 , 市 場 的導 向 太 重 , 而 畫 家 卻 是 一 種 境 界 。 畫 師 講 求 策 略 , 而 畫 家 卻 講 求 性 格 。

畫 家當 然 也 可 以 很 富 裕 , 如 畢 加 索 , 但 畫 家 和 畫 師 之 相 異 處 , 是 畫 家 從 來 不 刻 意 鑽 營 和逢 迎 , 當 他 自 己 成 神 成 聖 , 世 俗 的 香 火 自 然 向 他 攏 聚 過 來 。 畫 家 是 一 顆 星 , 不 須 按 照 一 個 叫 做 「 市 場 」 的 軌 跡 移 動 , 而 畫 師 卻 是 一 顆 行 星 , 永 遠 沿 這 條 軌 跡 「 公 轉 」 。

陳逸 飛 無 疑 是 中 國 油 畫 師 生 前 最 富 裕 的 一 位 , 但 不 幸 他 的 產 品 與 他 的 財 富 不 相 稱 。 不錯 , 陳 逸 飛 的 素 描 功 底 極 深 , 歸 功 於 大 陸 五 十 年 代 俄 羅 斯 書 院 派 的 影 響 : 重 基 本 功 , 師 法 傳 統 , 追 求 形 肖 為 先 , 十 年 磨 劍 一 步 一 血 印 地 創 立 不 凡 的 成 就 。 陳逸 飛 的 成 名 作 《 潯 陽 餘 韻 》 , 畫 幾 個 民 裝 的 女 郎 在 品 笛 弄 簫 , 其 逼 真 之 處 蓋 過 攝 影的 寫 真 。 這 一 份 功 夫 , 十 八 世 紀 的 歐 洲 宮 廷 畫 師 如 法 國 的 大 衞 ( Jacques David ), 尚 成 風 氣 , 但 隨 抽 象 的 現 代 主 義 出 現 , 這 種 基 本 功 已 跡 近 失 傳 。 禮 失 求 諸 野 , 陳 逸 飛 的 成 績 仍 是 相當 可 敬 的 , 他 在 「 文 革 」 時 期 奉 命 畫 了 許 多 歌 頌 毛 澤 東 的 宣 傳 畫 , 如 果 把 「 偉 大 領袖 」 畫 得 「 不 像 」 , 會 隨 時 被 打 成 「 歪 曲 毛 主 席 形 象 」 的 「 現 行 反 革 命 」 。 陳 逸 飛的 油 畫 , 神 似 的 寫 真 度 獨 步 全 球 , 得 力 於 專 制 社 會 的 一 份 壓 迫 人 性 的 「 專 業 教 育 」, 全 無 畫 家 本 人 的 靈 性 , 因 為 在 六 十 年 代 的 中 國 , 沒 有 人 可 以 展 示 與 別 不 同 的 性 格。 觀 陳 逸 飛 之 畫 , 仍 可 領 會 藝 術 家 在 獨 裁 社 會 之 中 的 一 份 蒼 涼 。

因 此 陳 逸 飛 畢 生 的 成 就 只 限 於 一 位 傑 出 的 畫 師 , 而 不 是一 位 優 秀 的 畫 家 。 他 的 油 畫 , 歐 洲 不 屑 一 顧 , 只 會 在 美 國 有 市 場 , 因 為 美 國 人 的 藝術 修 養 並 不 普 及 , 鑑 賞 力 不 高 , 但 像 屈 林 普 ( Donald Trump ) 那 樣 的 庸 俗 富 翁 卻不 少 , 他 們 最 能 欣 賞 , 陳 逸 飛 在 美 國 憑 「 肖 像 生 意 」 而 小 富 , 毫 不 足 奇 , 也 相 當 成功 。

然 而 陳 逸 飛 短 促 的 一 生 過 後 , 卻 令 人 狐 疑 : 中 國 當 代 有 沒 有 美 術 ? 一 百年 來 , 中 國 最 傑 出 的 油 畫 家 是 徐 悲 鴻 , 在 西 方 也 佔 不 到 一 席 位 。 同 期 的 劉 海 粟 , 不論 油 畫 和 中 國 畫 , 都 屬 欺 世 盜 名 。 六 十 年 代 , 當 政 治 摧 毀 了 一 切 藝 術 , 中 國 最 好 的油 畫 家 反 而 都 在 香 港 : 留 學 意 大 利 的 陳 學 書 、 師 承 徐 悲 鴻 的 李 流 丹 , 還 有 風 格 早 期保 守 , 晚 年 卻 把 山 水 畫 和 梵 谷 相 結 合 的 伍 步 雲 , 然 而 皆 鬱 鬱 不 得 志 。

畫 西 洋畫 , 高 傲 的 歐 洲 永 遠 不 承 認 亞 洲 油 畫 家 的 成 就 , 日 本 明 治 維 新 的 西 化 成 功 , 日 本 大導 演 黑 澤 明 成 為 荷 李 活 之 神 , 但 日 本 就 是 沒 有 一 個 西 洋 畫 家 可 以 打 進 現 代 西 洋 畫 的主 流 , 更 遑 論 可 與 莫 奈 一 級 的 法 國 大 師 並 肩 。 這 是 西 方 的 偏 見 , 亞 洲 的 西 洋 畫 家 只好 認 命 。

但 是 水 墨 畫 呢 ? 水 墨 是 中 國 美 術 的 領 土 , 中 國 水 墨 畫 今天 也 一 片 荒 涼 。 潘 天 壽 、 朱 瞻 、 齊 白 石 、 傅 抱 石 、 張 大 千 , 皆 清 末 和 民 國 的 人 才 ,是 舊 時 代 的 餘 韻 。 「 文 化 大 革 命 」 期 間 , 被 逼 死 了 一 批 , 一 九 七 九 年 「 改 革 開 放 」, 死 裡 逃 生 的 最 後 一 批 民 國 畫 家 如 李 可 染 、 吳 作 人 、 黃 冑 , 轉 眼 間 都 已 凋 零 至 盡 ,中 國 畫 早 已 後 繼 無 人 。

除 了 政 治 環 境 之 摧 殘 人 才 , 平 心 而 論 , 中 國 畫 的 「 發 展 」 , 自 唐 宋 以 來 歷 一 千 五 百 年 , 因 為 筆 墨 的 材 料 所 限 , 也 都 開 到 荼 。 西 洋 畫 的 工 具 變 化 多 端 , 除 了 油 彩 和 水 彩 , 還 有 粉 彩 、 蠟 彩 、 膠 彩 , 又 在 二 十 世紀 初 受 工 業 現 代 文 明 的 震 盪 , 跳 出 寫 實 的 框 框 , 向 抽 象 進 發 , 打 破 唯 物 的 局 限 , 探討 內 心 的 憤 怒 與 徬 徨 。

徐 悲 鴻 這 一 代 中 國 油 畫 家 三 十 年 代 留 學 法 國 , 竟 然 毫不 受 當 時 成 熟 的 抽 象 畫 影 響 , 回 國 後 也 大 事 鞭 撻 西 方 的 現 代 主 義 , 因 為 中 國 儒 家 包袱 , 令 藝 術 家 無 論 如 何 追 求 自 由 , 也 無 法 完 全 敞 開 心 胸 , 吸 收 世 界 潮 流 的 尖 端 新 思想 。

唯 一 能 突 破 中 國 水 墨 傳 統 的 畫 家 , 竟 然 又 都 在 海 外 。 香港 的 呂 壽 琨 、 台 灣 的 劉 國 松 , 皆 是 中 國 水 墨 與 國 際 接 軌 的 現 代 大 師 。 殖 民 地 時 代 的香 港 英 國 政 府 , 眼 光 非 凡 , 欣 賞 和 扶 掖 的 幾 位 香 港 畫 家 : 畫 水 彩 的 曾 景 文 和 陳 福 善、 畫 水 墨 的 呂 壽 琨 和 他 的 「 一 畫 會 」 , 都 是 深 具 傳 統 筆 墨 基 礎 , 又 會 突 破 傳 統 的 變幻 名 家 。 貿 易 發 展 局 把 他 們 的 作 品 向 海 外 推 介 , 香 港 的 畫 家 , 在 中 國 大 陸 之 外 別 開洞 天 , 自 成 一 派 , 為 香 港 這 個 東 西 方 之 間 的 國 際 城 市 奠 立 了 全 新 的 藝 術 形 象 。 這 一分 眼 光 , 又 豈 是 日 後 「 港 人 治 港 」 的 中 國 人 政 府 所 有 的 ? 今 日 的 特 區 政 府 , 只 知 道「 經 濟 」 兩 字 , 只 有 股 票 和 地 產 , 香 港 又 沒 有 獨 特 的 實 業 出 口 , 又 哪 裡 想 到 過 , 香港 的 美 術 也 可 以 是 「 國 際 城 市 」 的 一 層 色 彩 繽 紛 的 臉 皮 ? 一 九 九 七 年 之 後 , 香 港 有哪 一 位 出 身 本 土 , 面 向 國 際 的 大 畫 家 ?

連 香 港 嶺 南 派 末 代 傳 人 楊 善 深 也 逝 世了 , 楊 先 生 不 但 是 香 港 的 , 也 是 中 國 的 , 然 而 在 他 生 前 不 久 , 澳 門 的 藝 術 館 反 而 為他 舉 行 了 回 顧 的 個 人 畫 展 。 當 代 中 國 大 陸 的 美 術 , 除 了 劉 旦 宅 和 黃 永 玉 這 兩 位 民 國的 碩 果 舊 人 , 早 已 繼 香 無 人 , 到 各 大 城 市 機 場 的 「 藝 廊 」 看 看 用 來 騙 洋 人 的 無 數 偽劣 品 , 就 知 道 不 只 是 中 國 電 影 , 中 國 畫 也 正 在 衰 亡 。 陳 逸 飛 是 做 生 意 而 累 死 的 , 尚足 稱 為 畫 師 , 其 他 一 兩 個 專 為 香 港 「 名 流 」 畫 集 體 合 照 , 在 畫 中 , 站 在 中 國 領 袖 周圍 , 畫 一 個 樣 子 , 收 費 若 干 , 這 種 生 意 , 更 等 而 下 之 , 連 畫 師 也 不 是 , 只 是 畫 匠 ,甚 或 只 是 「 畫 奴 」 , 劣 幣 驅 逐 良 幣 , 一 個 品 味 的 中 國 , 就 是 這 樣 一 點 點 地 流 逝 於 無形 的 , 不 但 自 然 環 境 生 態 一 片 污 染 , 藝 術 也 淪 為 瘠 土 , 二 十 一 世 紀 , 如 何 會 是 中 國人 的 世 紀 ?

世界杯冠军神秘推算

 李怡2006-06-16理性怡情

 

  「球是圆的」。球队的实力当然是致胜的关键,但足球运动常因一次意外而令胜负逆转。以今届世界杯日本对澳洲一场来说,日本以一比零占先到完场前六分钟,谁料被澳洲在连补时在内的八分钟里,连下三城,竟以一比三落败。

  谁会在这届世界杯中夺冠?各有各的看法。除了拼实力,还要赌运气。如果有神迹,有魔咒,或冥冥中有安排的话,且从过去历届世界杯的轨迹,看看哪一队最符合「神」的安排。

  第一个轨迹是对称轨迹。这轨迹以一九八二年为中心点,从前后对称中来寻找冠军队。八二年之前的一届,即七八年,得主是阿根廷,之后的一届,即八六年,也是阿根廷。阿根廷得冠军,以八二年为分界线,前四与后四都获冠军。再看七四年西德获冠军,距八二年是八年,那么八二年之后的八年,即九○年,西德也获冠军,前八后八对称。再看七○年巴西得冠军,距八二年是十二年,那么八二年之后的十二年,九四年,巴西也恰好得冠军,前十二后十二,也对称。六二年巴西获冠军,距八二年是二十年,到八二年之后的二十年,○二年,巴西又获冠军,又是惊人的对称。若这个对称轨迹适用于本届,那么今年世界杯冠军就会同五八年的冠军相对称(都与八二年相距二十四年),五八年的冠军是巴西,因此对称轨迹显示○六年的冠军是巴西。

  第二个轨迹则与上述结论相反。这轨迹可称为巴西魔咒。它的轨迹是︰凡巴西夺冠的世界杯,那么下一届冠军就属于主办国。六二年巴西夺冠,下一届六八年由主办国英格兰称雄;七○年巴西夺冠,七四年由主办国西德夺标;九四年巴西夺冠;九八年冠军也落在主办国法国手中。依此推算,今年世界杯冠军会是主办国德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