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moirs of a Geisha

Memoris of geisha正在看《藝伎回憶錄》一書。。。

看了 movie trailer 怎樣看章子怡、巩俐和杨紫琼都不像藝伎,她們沒有日本女性那樣的臉孔。用《最後武士》的加藤小雪,《黄昏清兵衛》的宮澤理惠,會更像藝伎。但在鬼佬眼裏就無所謂了。

男女關係

   [天上的星星,為何像地上的人群一般擁擠?地上的人群為何又像星星那像遙遠?」
  
  男女關係,其實是一種星體現象。
  
  愛情是星體間的萬有引力,決定了高潮和低潮。月圓的時候,思念是滿溢的。月缺的時候,愁緒是低淡的,只因為在月光之下,我想起了你。這是相思的苦楚。
  
  當她是恆星的太陽,圍繞著九顆追求的行星。你是離她最遠的冥王星,體溫最冷,姿態最低。她青睞的那唯一的男子卻得到她所有的偏愛—-他有氧氣、水份、有光合作用的綠色的生機。為甚麼離得最遠的是我?圍繞太陽一圈,要三百六十年。你的聲音她聽不見,她的光芒也照射不到你的身軀。而你仍那麼癡癡地圍著她運轉,在一切不敢言喻的愛戀的邊緣。這是暗戀的滋味。
  
  他終於又出現了,在地鐵月台上,提著公事包,Armani西裝的剪裁仍是精緻得叫人心碎。這一段日子他去了哪裡?你一無所知,他也無可奉告。只知道他一出現,就像春風拂醒了一大片喧紅的牡丹,盛開在心田。他是你生命中的哈雷,驚情四百年一次,掠過你眼前,只知道假如錯過了這一刻,你要再苦等幾個世紀。愛情的誕生像一顆拖著藍燄長髮的彗星般的驚艷,心跳、歡悅、狂喜。就像那夜空下驚惶緊張的仰視。
  
  你是我的太陽,我所有神采都是你的光芒銀艷的折射。
  
  你是我的月亮,你心情的圓缺緊緊地操控著我思緒的朝汐和晚潮。
  
  你是我的恆星,令我守候在你的窗下等待荒冷的長夜,只為窺視你的窗角,看你的一隻手終於捻熄了你枕畔的燈。
  
  你是我的哈雷彗星,為了你一閃炙熱的眷顧,你令我把一瞬間的生命活成了永恆。
  
  男女關係是複雜而奧秘的天文學。大都市的千萬面貌如潮,茫茫的繁星如海。愛的奇緣,角色的融合和衝突,由一線緲緲的引力來決定。在一座璀燦的大舞台,我們以有限的心智,滿懷的期待,聆聽那光年以外的閃爍回聲。

馬六甲

印尼山火的煙灰吹到馬來西亞,馬六甲首當其害。
 
馬六甲是一個很令人神馳的地名,怪誕而神秘。在兒童樂園的徵友欄中最先發現這個地名:一個華僑小朋友,名叫張繼昌,六歲,住在馬六甲,他喜歡閱讀、正在學游泳,想跟香港的小孩做朋友。
 
馬六甲有一座三寶太監廟。鄭和下西洋的時候,隨船有一個翻譯,名叫馬歡,寫了一部日誌,名叫《瀛涯勝覽》(雖然是黑暗的明朝,連一部書名卻也那麼典雅),面記述了這個地方,說馬六甲「舊不稱國」,土人捕魚為業。當年馬六甲受暹邏欺凌,向暹邏交保護費,馬六甲請路過的鄭和做主,鄭和喝令暹邏人不要大欺小,並替馬六甲主持封王儀式,促成馬六甲獨立,多麼像小學一年級課室的一個幼兒小江湖,馬六甲人把鄭和奉若神仙。
去馬六甲,要吃「峇峇餐」。峇峇,是當地華人跟馬來土女結婚後的馬華混血兒。峇峇是男性,女人叫「娘惹」(這個字用三分本地腔來唸,加三分閩南口音、三分國語,音節份外嬌嗲而Sexy)。英國人進佔馬來亞,挑選了峇峇們重點培植,送他們到英國讀書。峇峇的出身富裕,父親多是雜貨店商人,英國人看中這個階層,認定可以培養,用來協助統治馬來土人。二十世紀初,峇峇從英國學成歸國,他們的豪宅,建得像廣州西關的三進院落大屋,地板卻鋪了維多利亞時代的碎花階磚,用留聲機,抽水馬桶的坐板用上好木製,妻妾成群的又像紅樓夢榮國府宮燈影紅的闐苑氣派,峇峇的房子,怪異而華美,去過一次回來,就會明白殖民地香港早年的買辦精美,為何不是別人,而是歐亞混血的何東爵士。
 
峇峇餐還是像廣東菜多一點。要坐在電風扇下,天花板要兩層那麼高,漆木桌椅子,那就叫做情調。這種小菜不是初拍拖的情侶適合燭光共品的,因為太過滄桑了,鄭和下西洋、荷蘭殖民史、英帝國,加上二百年的椰雨蕉風,食品的質感過份的沉厚,會令充滿書卷氣的小男生一面吃一面出神,不覺冷落了桌邊的這位小情人。
 
馬六甲唐人街店舖的招牌,都是黑匾金漆字,那手蒼拔的書法一看就知是道光咸豐年間,走進去卻看得見店家主人他先父母婚禮時一身的大明古服,像帝女花的任白一樣。鄭和把明服傳來,從此沒有再帶走。馬六甲把幾層時空夾成了一塊溽蒸的千層糕,很奇異很奇異,像一個不算綺美但又令人不甘醒轉來的夢境。
 
那個叫做張繼昌的小朋友,他住在馬六甲,是哪一條街巷?今日是兒女成群還是已經移民他鄉?我後悔許久以前那一天下午,只知看他的照片,只想寄他一封信,但沒有買郵票的零用錢。

不愛的理由

女人其實很容易愛上一個男人——只要他對她好,他付出比應有更多三分的關懷,他記得她的生日,記得第一次遇上她時她穿的是甚麼顏色衣服,記得關於她和她的家人的一切細節。她在第一次見你時,在一家餐廳,她與一個女友在一起,她對你沒有甚麼印象,她的女友建議吃牛排,她略皺眉頭,改叫了龍魚。兩星期後,你大膽子與她約會,點菜的時候,體貼地說:「你不愛吃牛肉,不過不要緊,我知道你喜歡吃海鮮,這家餐廳的龍蝦很好。」
  她會有點驚喜地問:「你怎知我不喜歡吃牛肉呢?」你故弄玄虛,向她擠一擠眼睛:「我不過擁有第六感。你要知第六感不止是女人的專利權。」
  
  她低頭笑了。這只是一件小事,但是她會Appreciate你的細心。她不會記得甚麼時候曾無意中流露過她的喜惡,而你早已觀察到她上次對牛肉不太感冒,而喜歡吃海鮮,你不敢百分百肯定,但世間哪個美麗而苗條的女人是不喜歡吃海鮮的呢?你只不過放膽一博。她很驚喜,她曾絕望地以為在這個粗糙的世界,她以為再也沒有心細如塵的男人。
  
  女人都是迷信的動物,因為這小小的啟迪,她會胡思亂想,以為在前一生曾經與你有過一段未了緣。特別是當她已經有了男友或丈夫。她不愛吃牛肉,他本來的那個男人完全不知道。她早出晚歸,他整天生意應酬,他已經開始中年發福,而且還有一股口臭,他去過廁所之後已經不再沖水,星期天,菲傭休息,他竟然去客廳一面看Plasma大螢幕的賽馬實況,一面喝啤酒,剝花生,漸漸打呼嚕睡了。
  
  女人都有七年之癢。她會再審查自己男人還有沒有延長愛情合約的資格。當她發覺他已經不再可愛,而且還很可憎,在外面遇到一個才第二次見面就知她不愛吃牛肉的年輕男子,她會覺得既悲哀,又驚喜。
  
  一切愛都要小心保養,正如一座城市。同樣在二○○四年,你會喜歡意大利的翡冷翠,多於喜歡中國的北京,因為翡冷翠多灰鴿的廣場和多貓狗的街巷,閃動但丁的長詩、普契尼的歌劇、徐志摩的詩句。依舊的惹人憐愛。
  
  當一個女人不再愛一個男人,往往並不因為他暴發而有了許多錢,也不因為他突然破產而不名一文,可惜許多男人都有這樣的誤解。不再愛一個人,就是不愛,不必解釋為甚麼。愛是沒有原因的,有一天不再愛,往往有理由,清淺如水的情感,抽刀難斷,該從何說起?例如,我其實不喜歡吃牛肉,我一直在怨你從來不知道,欲說還休,一切難再回頭。

小男友

小農政府六年敗政,特區最受害的是哪一個階層?答案是二十多歲的香港女子。經濟大衰退,小男生們都像一窩剛生下來母狗就因難產死亡的小狗崽:一隻隻身上雖然還熱呼呼,吠的聲音也很大,卻沒有自立謀生的本事,看教人憐愛,苦不可指望牠看守家門。
  
  即使他離開校門,喜孜孜找到第一份新的工作,起薪點七千五百元。一個精明的女朋友心底一盤算——他要把大學學費還給這個愚蠢的政府,每月一千元;他從沙田第一城到中環上班,交通費一千元;他自己吃飯穿衣、繳付手提電話的月費,須款至少兩千五;他是一個孝子,每月給阿爸和老媽子孝敬孝敬,再吝嗇也得一千。
  
  每月剩下兩千,剛好夠在UA金鐘看兩場鴛鴦卡座的荷里活片,外加Cova一頓爆紅酒的燭光晚餐。但是,女人很快就到了人老珠黃的一天。他老實上進,不按摩也不賭馬,你很欣賞他的一份出污泥而不染的品格。你給他三年的Deadline。希望他盡量少嚕囌,想想大家的將來。見家長之後,擺酒可以從簡,大會堂註冊,開展一個穩定的未來。想到這,一盤帳可不由得這樣算法了:「買一層四百呎的小居屋,總要付十多萬元的首期,每月供款數千。還要北歐傢俱、冰箱冷氣機,以及打點不盡的柴米油鹽,把他瘦削而青春的一層皮剝下來煎掉,也沒有幾滴油為你們的小家庭下新鍋。卻又不忍就這樣就趕走他。
  
  他是一個很好的男仔,你是他的初戀,他也希望是唯一也是最後的一場。從來不認識富家公子,你暗自遺憾,但當你在娛樂版看見富家公子們即使是牛津留學回港度假,搭上的竟然是大陸女星章子怡,你又覺得沒有這種檔次和品味的男朋友不是太大的損失。畢竟,你與眼前這個樸實的小男友,在翠華餐廳一起分享一份腿蛋三文治的時候,你覺得很快樂很快樂。
  
  但是,我們會有將來嗎?你在心底不斷地問他,只是難啟齒。他凝視你:「你的嘴角有一抹蛋黃呢,不要動。」他俯身過來,用紙巾替你輕輕地拂掉。這一刻你心中確實很溫暖,雖然他永遠摸不透一個活在當下的香港少女的心事——需要愛情,也需要一份安全感,而不幸地,安全感的基本保障,還是經濟。
  
  他牽你的手一起走到櫃。他親自埋單。只不過是三十六元八角罷了,由他來付款。這一刻你覺得他「豪」得很可愛。當然,如果帳單和他的薪金數字,都合乎比例地多加一個「0」就更好。但你欣賞他明白身為一個男子漢的義務和承擔。天長地久都不太重要,只要你們還擁有現在。你依偎在他肩側,走出玻璃大門,步向一個現實得很虛幻的世界。

大作家的情色执照

  许多年前,我被第一个女朋友离弃,因为金庸的原故。
  
  那一年金庸出版了他最后一部小说《鹿鼎记》,主角韦小宝不懂武功,耽嫖滥赌,吹牛拍马,最后不仅并无“恶有恶报”,还娶了七个老婆,享尽荣华富贵。其时香港民智未开,我的第一个女朋友是金庸迷,她对韦不宝这个坏蛋主角很不以为然,而且书中竟有韦小宝跟他的女朋友建宁公主玩毒打烧的性虐待游戏,她认为这是辱没了金庸这块金漆招牌。我当然不持此等妇人之见,坚持这是金庸最高成就的作品。她跟我争论,最后把一套《鹿鼎记》往我面前一掷:“呸!你那么认同韦小宝,我看你就是跟韦小宝这个王八蛋同一路的货色!”说罢,她头也不回就走了,从此没有再回来。
  
  那时我很狐疑,金庸就不能写嫖赌饮吹的大英雄了吗?我的女朋友不能原谅我,更不能原谅金庸,她跟当时无数的金庸读者一样,认为武侠小说的英雄个个要像郭靖才叫女人有安全感。
  
  到后来,金庸当了草委,金庸办的《明报》上了市,金庸当了亿万富翁,没有人再敢质疑韦小宝这个人物的道德性,因为金庸成了当世公认的中国大文豪。韦小宝得到广泛的认同,因为创造韦小宝的人成了文人办报发大财的成功人物。
  
  中国人读小说,向来带有这种势利眼。日本小说家渡边淳一的长篇小说《失乐园》今年在台湾和香港成了畅销书。这是一本色情小说,全书描写的是一对狗男女背着他们的配偶偷情,大有大岛渚《感官世界》的余风。书中有许多淫猥露骨的床第描写。例如:
  
  彼此的大腿之间紧密结合,前后缓动。男人腰往下沉,继续反复前后抽拉顶磨,女体要害被捣中,渐渐按捺不住地挣扎起来。她是受不了那往下顶触揉搓花蕊的感觉,轻启双唇,不住喘息。
  
  《失乐园》的中译者叫谭玲,听名字必是女人。这版译文十分精彩——“抽拉顶磨”四字尤见力度,“女体要害被捣中”的一个“捣”字,直如千钧之重,译者选字之匠心,可与“红杏枝头春意闹”的一个千古传诵的“闹”字,功架相近。这位女译者在翻译时想必是全情投入,读者只感到在造爱的,不是小说中的一对叫久木和凛子的男女主角,而是日本作家渡边淳一跟台湾的这位女译者谭玲自己。奇怪的是《失乐园》一出版,港台“评论家”疯靡地奉之为文学的极品,居然没有一个道学家站出来指指点点,大兴宣淫播亵的问罪之师。以中国读者心灵之脆弱,道德之沉重,如何经受得起如此赤裸裸的抽拉顶磨。《失乐园》广受推崇,是因为作者渡边淳一原来还具有大学医科讲师的学术身份。中国读者对有学术成就的作家额外都非常尊重。同一部小说的情节,换了出自于香港的某一位专门在“文坛”钻营什么文联理事会主席、偶尔与另一文人开笔战商榷香港文学的后现代符号学结构的文学祭酒之手,恐怕早招来“咸湿作家”的唾骂,并有教育工作者向艺术发展局联署抗议,要求调查到底是何人批发这一笔纳税人的金钱供予此一咸湿作家出版荼毒青少年心灵的毒物。大作家笔下有情的自由,小作者创作却没有色情的权利。
  
  日本作家能,中国作家不能。中国读者读小说就有这种照远不照近的双重标准。中国人朦朦胧胧的对性观念多少有点压抑,看到小说文章中性的描写都大惊小怪,愤怒鞭挞作者的道德动机。但如果作者是《北回归线》的亨利·米勒,或《查泰莱夫人的情人》的劳伦斯,中国读者又往往对外国作者的创作自由大表钦敬,对他们的作品在本国受的卫道批判或法庭迫害大表同情。色情文学是人家的好,淫书创作却是自家的不妙,此等奇怪的逆反心理不知始自何时。港台读者推崇《失乐园》,对中国古典色情艺术小说《金瓶梅》却只能读到删洁本,一直到一九八九年六月,北京大学才限量推出足本的《金瓶梅》一书,还指出不许广为流传,以免青少年中毒。《金瓶梅》的一位评论家的知音东吴弄珠客,成成历年间推介这册奇书时,有很独到眼光:
  
  余尝曰:读金瓶梅而生怜悯心者,菩萨也;生畏惧心者,君子也;生欢喜心者,小人也;生效法心者,乃禽兽耳。
  
  然而东吴弄珠客最后还是拖一条“奉劝世人,勿为西门庆后车,可也”的批判导读的道学尾巴。性开放的古代犹如此,今人之闭塞保守更可想像。在中国,最后还是懂得读书的毛泽东有眼光,当江青一伙批判李可染用浓墨画中国的山水是反动的“黑画”时,毛泽东说了一句公道话:“只有好画坏画,没有黑面白画。”英国的王尔德也说过:“没有道德的书或不道德的书,只有写得好和写得坏的书。”老毛没有读过王尔德,不过中外才嚣笔狂之士,眼光总是一样的。
  
  二十年过去了,我的那位因我对韦小宝的不同意见而把我甩掉的女朋友己不知所终,“尔曹身与名俱裂,不废江河万古流”,韦小宝的形象经过时间淘沙铄金的考验,反而更高大了。
  
  我的初恋因为金庸当年那小小的一点笔误而结束。如果《失乐园》早在《鹿鼎记》写成的时候面世,我与第一位女友相拥共读于床第之间,她不但不会离弃我,说不定早跟我生了三个孩子。渡边淳一和中国的金庸分别处于错误的时空,其误我乎?

眼兒媚

英文之中,據說最美麗的是Mother這個字,那麼中文呢?

不一定最美,但肯定是最特別,因為一字兩用,既褒且貶,這個字叫做「媚」。

媚當然是一種難以名狀的女兒美態,從前有一部國語文藝片叫「眼兒媚」,聽名字就叫人心癢得想掏腰包買票進場,看看女主角到底如何活脫脫演活這三個字。那時的編導還有修養,眼兒媚,不就是典出宋詞嘛:「水是眼波橫,山是眉聚,欲問行人去那邊,眉眼盈盈處。」媚眼盈盈,不知是蘇杭山水,還是畫的伊人。只知道今日外國電影的女明星很難演活「眼兒媚」此一顧盼之間的小小意境:妮歌潔曼、梅麗史翠普、茱莉亞羅拔絲,怎樣教也大抵做不到。「眼兒媚」是一幅即興的水墨速寫,揮灑幾筆,信手拈來簡練別有叫人迷醉的真意在。

怪的是同時也是一個所謂負面的字眼。爭寵邀功,叫做「獻媚」。皇帝後宮的女人,便有一種叫「媚道」的生存之術:施展渾身解數,只求皇帝寵幸看得上眼自己,始於漢武帝時代。妃嬪實行「媚道」,是破壞了眾姐妹之間的「遊戲規則」,因為還涉及向皇帝暗中下蠱咒,用不正常手段叫他神魂顛倒,在使藥和問鬼神之間,包藏的可能是一場狸貓換太子的宮廷大陰謀,一切由一個媚字開始,美豔之中有劇毒,怎教人不迷。

還有就是「崇洋媚外」,這個媚字真是神來之筆。會見美國總統,與人家拉袖牽衣,與英女皇喝下午茶,伸臂相搭,動手動腳,得蒙外國人關愛的眼神垂注,馬上眉飛色舞,樂得唱京戲、唸幾句英語,五官擠弄得像一朵午後盛放的海棠花,全身每個細胞都進入高潮,就像廣東人說的,一張嘴喧鬧成像「開籠雀」一般,歡樂的心情,一枝禿筆豈能記述得盡,這就叫做「媚」。

一個叫做「媚」的女人,名字是性感的,引起無限的綺想。單叫男人寫情信,上款只寫得一個「媚」字,再加兩點,便已春情滿箋,不必寫下去,已經淚眼相思。一個女人若叫做「丁紫媚」,其文藝氣息怎叫人的想像力負載得了,也真佩服她的父母,生下女兒猶不知她長大後的樣貌,就用如此濃豔的名字替她的一生幸福豪賭一鋪。

眼兒媚,眼兒媚,呀,是怎般的媚法呢?環顧四周,都市的女性(她們喜歡自稱OL),一身的全黑行政衣裙,即使臉上塗了SKII系列的最新護膚品,眼角眉梢也開不出這樣一朵在桃花扇影流閃一縷春光的小花。

抗日英雄?

李怡專欄 : 抗日英雄? 日期 : 2005年08月23日

 

五 月 九 日 , 胡 錦 濤 主 席 遠 赴 莫 斯 科 , 參 加 紀 念 二 戰 結 束 六十 周 年 活 動 。 八 月 十 五 日 , 是 抗 日 戰 爭 六 十 周 年 紀 念 , 卻不 見 中 國 有 任 何 像 樣 的 紀 念 活 動 , 當 然 也 不 見 胡 主 席 與 中國 領 導 人 在 抗 戰 紀 念 活 動 中 亮 相 。

歐 美 各 國 參 加 過 二 次 大 戰 的 老 戰 士 們 , 都 胸 佩 反 法 西 斯 勳章 , 參 加 各 國 反 法 西 斯 勝 利 六 十 周 年 的 觀 禮 、 巡 遊 , 但 中國 沒 有 這 樣 的 慶 典 , 也 沒 有 這 樣 的 抗 日 戰 爭 老 戰 士 。中 國 的 抗 日 英 雄 哪  去 了 ?

先 講 自 稱 為 「 抗 日 戰 爭 中 流 砥 柱 」 的 中 共 軍 。 在 抗 戰 中 ,真 正 與 日 軍 交 鋒 而 打 了 勝 仗 的 戰 役 , 一 是 林 彪 指 揮 的 「 平型 關 戰 役 」 , 一 是 彭 德 懷 指 揮 的 「 百 團 大 戰 」 。 這 兩 位 抗日 英 雄 , 在 中 共 建 國 後 , 一 個 被 鬥 爭 慘 死 , 另 一 個 在 權 爭中 逃 亡 喪 生 。

國 軍 中 的 抗 日 英 雄 就 更 多 了 。 其 中 有 彪 炳 戰 功 的 , 是 張 靈甫 將 軍 , 他 參 加 了 八 一 三 淞 滬 戰 役 、 武 漢 保  戰 、 江 西 上 高會 戰 、 湖 南 芷 江 保  戰 。 其 中 上 高 一 役 , 張 將 軍 時 任 七 十 四軍 五 十 八 師 師 長 , 全 殲 日 軍 三 十 三 師 團 , 七 十 四 軍 因 此 獲第 一 號 武 功 狀 , 被 譽 為 抗 日 鐵 軍 。

親 共 文 人 、 義 勇 軍 進 行 曲 作 詞 者 田 漢 , 在 編 寫 的 劇 本 《 德安 大 捷 》 中 , 把 張 靈 甫 尊 為 抗 日 英 雄 。 這 位 抗 日 名 將 , 在一 九 四 七 年 國 共 內 戰 時 , 於 山 東 沂 蒙 山 區 與 共 軍 作 戰 時 陣亡 。 其 後 , 在 內 地 出 版 的 小 說 與 電 影 《 紅 日 》 中 , 他 被 醜化 為 反 動 派 。

七 七 盧 溝 橋 事 變 , 守  盧 溝 橋 的 , 是 吉 星 文 團 長 , 其 後 指 揮長 城 諸 口 戰 役 的 , 有 趙 家 驤 將 軍 。 這 兩 位 抗 日 英 雄 , 其 後隨 國 民 黨 軍 撤 到 台 灣 。 一 九 五 八 年 中 共 炮 轟 金 門 時 , 二 人都 任 副 司 令 官 , 在 第 一 次 炮 戰 中 均 被 擊 中 身 亡 。

抗 日 戰 爭 中 當 然 還 有 許 多 英 雄 。 國 軍 中 的 抗 日 英 雄 若 不 是在 國 共 內 戰 中 戰 死 , 就 是 被 共 軍 俘 虜 , 其 後 半 輩 子 被 歧 視為 替 國 民 黨 效 力 的 反 動 派 。 少 數 隨 國 民 黨 遷 到 台 灣 , 也 因「 二 二 八 」 事 件 而 在 台 灣 民 眾 的 「 仇 恨 」 眼 光 中 度 過 餘生 。 台 灣 「 忠 烈 祠 」 或 有 他 們 的 靈 位 , 但 已 沒 有 多 少 人 還記 得 他 們 的 名 字 , 也 沒 有 記 載 他 們 名 字 的 歷 史 了 。

共 軍 中 參 加 過 抗 日 戰 役 的 林 彪 舊 部 與 彭 德 懷 舊 部 , 不 是 在內 戰 、 韓 戰 中 喪 生 , 就 是 其 後 在 內 鬥 中 榮 光 盡 失 。 至 於 在游 擊 戰 、 地 道 戰 、 麻 雀 戰 等 所 謂 「 人 民 戰 爭 」 中 騷 擾 過 日軍 的 , 也 只 有 一 些 不 見 經 傳 的 「 人 民 英 雄 」 。 他 們 被 集 體記 憶 在 「 人 民 英 雄 紀 念 碑 」 中 。 在 中 國 , 沒 有 胸 佩 勳 章 現身 於 抗 日 勝 利 六 十 周 年 紀 念 活 動 中 的 老 戰 士 。

抗 日 戰 爭 也 許 是 中 國 近 代 史 中 , 最 大 規 模 的 一 場 抵 抗 外 敵入 侵 的 戰 爭 。 然 而 , 在 這 場 戰 爭 中 立 下 赫 赫 戰 功 的 將 士 的名 字 , 都 被 其 後 連 綿 不 絕 的 內 戰 與 內 鬥 湮 沒 了 。 中 國 許 多人 都 詛 咒 日 本 的 靖 國 神 社 , 但 中 國 卻 沒 有 供 奉 抗 日 亡 靈 的靖 國 神 社 。

抽煙的女人

抽煙的女人,一定都有經過一場地坼天崩的戀愛災難。

是甚麼原因令她自甘於這小小的墮落: 穿黑吊帶短裙,一雙黑絲襪子,一個人坐在酒吧,聆聽舞台上的拉丁樂隊。眼前擱著一杯加冰的威士忌,而且夾著一口煙?那麼的體態,她不介意被誤解為職業女性,因為一腔心事,都凝灸在那根煙的一星火花中。一個抽煙的女人,多少都叫人有點心疼。

曾幾何時,她的初戀付託給一個大她八歲的男子,但他抽煙,她那年才十八歲。十八歲的少女最厭惡男人身上的煙味"如果你愛我,就先把煙戒掉吧!"她說。他真的把十年的煙齡戒掉了,他的嘴唇再也沒有煙味.她很感動,這個男人是有誠意的。他在燭光的餐桌前不斷嚼口香糖,告訴她:"香煙是我的舊愛,現在,我把香煙撤掉了口香糖才是我的新歡,你拯救我脫離肺癌的兇惡,口香糖齒頰留香,而你就是我的口香糖。"

這麼sweet的一個男人,誰會介意他的過去? 只知道他為你一心皈依,遠離了一個縷煙縈霧繞的心魔。你的戒煙是很堅強的理性,一切為了令人心折的一段感情。世上所有的女人,都欣賞一個為她而盛煙的男子,只因為這是最可靠的行動。但是男人的壞,往往是被低估了的。為了玩弄一個異性,心計愈是工巧的男人,愈是會令出高昂的成本。他們能為了一個上海女友從頭苦學上海話,能把一年的儲蓄買下一雙巨鑽,當然也可以為一個想追到手的女人而戒煙。當她發現那所的誠意,不過是一層煙幕,不切都已經太遲了。已經跟他同居五年,他一根香煙也沒有碰過,但舉止開始潛藏而閃爍。偶爾夜歸,襯衣上沾上的氣息是另類的香水。多麼寧願那衣上的只是從前的煙味…男人永遠低估了女人的嗅覺。然後是手機中那忘記刪除的電話號碼。最初他當然狡辯,還指天誓日地仍說愛她:“不信,請想一想,當初是誰為了你戒煙?"

煙是戒了,但好腥的野貓子DNA,男人是畢生戒不了的。她痛哭了三夜之後,決定結束這一切。

然後她流連在街頭的夜吧,她愛上了香煙。她享受點煙時電光火石的剎那間清輝,長長地呼出一噴胸中塊壘的快意,當她回頭與香煙化敵為友,與一根煙成為伴侶,她已經成為一個望盡天涯的真女人。

於酒吧上遇上一個抽煙的女人,主動給她點火很老套的邂逅開頭,但打動她的心是永遠最有效的"快打烊了,你還是一個人呢"她瞇著雙眼,打量著你,向你遞上煙包相逢何必曾相識,一枝煙又點燃了一個新的故事,雖然是另一層煙幕吸煙的女人以為自己是一個獵人,但她這次又錯了雖然經過一層煙燻的昇華,她散發著一股餘燼般的滄桑無論她提煙的手勢多成熟,對抗新的誘惑她畢竟永遠是十八歲。

這樣一種愛

瑪 莉 蓮 夢 露 這 樣 評 述 法 蘭 仙 納 杜 拉 : 「 他 是 一 個 出 色 的 好 朋 友 。 我 愛 他 , 他 也 愛 我 — — 那 不 是 男 女 可 以 結 婚 的 那 種 愛 , 男 女 之 愛 是 可 以 用 婚 姻 來 摧 毀 的 , 而 我 和 法 蘭 之 間 的 愛 卻 更 好 , 婚 姻 摧 毀 了 我 與 兩 個 好 男 人 的 關 係 , 這 一 點 我 實 在 太 清 楚 。 」

男 女 之 間 能 做 「 好 朋 友 」 嗎 ? 特 別 是 年 輕 相 若 , 在 一 對 美 女 俊 男 之 間 。 當 旁 人 都 在 讚 嘆 他 們 是 如 此 之 匹 配 , 卻 沒 有 人 明 白 , 他 們 心 心 相 印 , 靈 思 契 通 , 一 早 就 超 越 了 愛 情 。

只 有 男 女 之 間 真 正 的 友 情 , 相 襯 之 下 愛 情 才 顯 得 有 點 庸 俗 。 通 常 都 以 一 次 小 小 的 誤 會 開 始 , 她 真 的 以 為 他 與 自 己 是 天 造 地 設 的 一 雙 , 她 滿 懷 憧 憬 , 以 為 這 個 男 人 就 是 她 終 生 尋 找 的 唯 一 至 愛 。 但 是 後 來 她 終 於 明 白 了 : 沒 有 愛 情 , 也 沒 有 情 慾 , 但 原 來 還 可 以 跟 他 深 交 一 輩 子 。 當 她 知 道 了 真 相 , 無 疑 有 幾 分 傷 感 , 但 她 終 於 跨 越 了 那 道 門 坎 , 發 現 前 面 的 境 界 更 加 澄 明 , 只 要 繞 過 了 愛 情 那 風 光 的 險 灘 。

這 中 間 發 生 了 甚 麼 事 , 可 能 是 他 親 自 向 她 供 認 了 一 個 內 心 的 秘 密 — — 這 個 秘 密 他 從 來 沒 有 傾 訴 過 。 「 如 果 不 是 這 樣 , 我 會 是 你 命 中 的 情 人 。 」 那 一 夜 他 向 她 表 白 了 一 切 : 他 不 是 無 膽 入 情 關 , 也 不 是 郎 心 如 鐵 , 而 是 他 真 的 不 可 以 愛 她 。 她 一 面 聆 聽 , 一 面 輕 輕 揩 抹 淚 水 。 本 來 , 這 就 是 一 段 邂 逅 的 自 然 結 局 , 然 而 她 卻 選 擇 做 他 一 生 的 好 朋 友 。

「 我 愛 他 , 他 也 愛 我 , 那 不 是 男 女 可 以 結 婚 的 那 種 愛 。 」 瑪 莉 蓮 夢 露 原 話 的 這 個 愛 字 , 一 樣 是 Love 。 旁 人 無 從 瞭 解 , 也 不 須 明 白 , 這 種 愛 從 何 處 而 來 , 往 何 處 去 , 因 為 這 樣 的 愛 才 真 正 的 有 始 無 終 , 永 誌 不 渝 , 這 是 一 種 襌 境 , 沒 有 人 能 夠 體 會 的 , 即 使 他 在 情 場 屢 經 滄 海 。

然 而 世 間 的 男 女 , 真 是 有 這 種 愛 的 。 愛 情 的 遊 戲 再 變 化 多 端 也 不 過 像 一 套 劍 法 , 世 上 最 寂 寞 的 第 一 高 手 , 一 出 劍 一 早 就 忘 了 所 有 的 劍 法 。 無 法 , 無 我 , 無 明 , 不 是 太 容 易 , 但 男 女 之 間 卻 真 的 可 以 有 純 淨 如 冰 的 友 情 。

當 洛 赫 遜 患 上 愛 滋 病 逝 世 , 伊 利 沙 白 泰 萊 最 傷 痛 , 雷 里 耶 夫 死 時 , 記 者 也 找 不 到 早 已 無 言 的 瑪 歌 芳 婷 。 如 果 愛 情 是 空 氣 , 那 麼 男 女 間 的 真 友 情 是 一 種 真 空 。 如 果 愛 情 可 以 魂 歸 離 恨 天 , 那 麼 男 女 間 的 友 情 , 超 出 了 所 有 的 輪 迴 , 在 天 外 的 宇 宙 。 然 而 到 了 那 一 天 , 你 已 經 老 了 。 道 成 肉 身 , 經 歷 過 情 慾 的 折 磨 , 你 會 明 白 從 前 的 一 位 異 性 : 我 愛 他 , 他 也 愛 我 , 但 不 是 可 以 結 婚 的 那 一 種 。 沒 有 人 可 以 明 白 , 真 的 沒 有 。 世 人 已 經 無 從 了 解 死 亡 , 何 況 在 死 亡 之 上 , 還 有 一 樣 , 叫 做 槃 。